“我没别的意思。”卡特琳卡·伊凡诺夫娜缕了缕头发,手脚麻利地在脖子根的地方扎成一束。
“你知道,他当时就是这么跟我说的。他怎么说我也怎么说。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他说他打了安娜是不是,卡特琳卡?”
“是的。”
“用扫帚?结结实实地?”
“是的。结结实实地。”
“然后把她赶出去?”
“是的。”
“外面下着大雪,他就这么赶安娜出去?”
“是的。外面雪可大了。这不用他说你也知道。已经连续下了十三天了。”
“他和你提到下雪了?”
“是的。他说他赶安娜出去的时候外面是鹅毛大雪。他足有十七年没有看到过这么大的雪了。他说他把安娜推出门后立即关了门。一点声响也没有。再开门的时候安娜已经不在了。外面是白得晃眼的雪,连脚印也没有。”伊凡诺夫娜做出起身的姿势。
“你来得这么晚——哦,不,这么早,听我讲到现在……要么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哪儿也别去。坐下,跟我好好讲讲。
“后来呢?后来他有没有找过安娜?”
“这个没说。昨天他来我这里时醉醺醺的。根本没法搭话。都是他一个人在说啊说啊,后来不说了,就是一个劲儿地叫安娜的名字。他好像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安娜。”伊凡诺夫娜解开头发。黑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
“饿了吧?我去下碗面,还有点羊肉,就是带着冰渣,我先敲一下。”
“坐下。一出这房间你就会赶紧跑到他那里去,告诉他大仇人回来了。是不是?你以为我不知道?”
“冤枉啊。我干嘛要去告诉他?我和他什么关系?天知道他多久没来我这里了。不到没处可去的时候他绝对想不到我这里。安娜把他魂都勾掉了。你没见他这几天的样子……”
“我最后问一个问题,你给我如实回答。”
“保证如实回答。”
“最后见到安娜的人是谁?在哪里?”
“就是他了。在门口。”
“安娜出门之后呢?这附近就没人见到她?”
“这附近没什么人。仅有的几家也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总会有人看到啊,她什么也没拿,一个人能走到哪儿去!肯定在附近。要么躲到谁家里去了?你想想看。再回忆一下他说的话,看看有什么细节没注意到。难道安娜就这么在家门口消失了不成!”
“真没人看见。怪就怪在这里。他以为安娜会回来。确实走不远啊,没带钱,没穿大衣……”
“你说安娜没穿大衣?”
“没穿。只穿了一件羊毛衫。十天了。在外面肯定冻死了。噢,噢,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什么意思,就是说不可能。不可能嘛。肯定去哪个朋友家了。但是,安娜在这里没什么朋友,即便认识的人他也都认识。不会十天都没消息的。他不联系他们,他们也主动联系他了。”
“那人呢!”
“不急不急。这事儿,唉。你没看到他那样子……”
“我见过那个恶棍了。”
“你见过了?什么时候?”
“刚才。”
伊凡诺夫娜浑身一抖。
“刚才?现在几点?天那,现在三点。来这里之前?两点么?两点你去他家了?”
“你现在跑到街上就能看见他。他就在街上。你没听到他的呻吟?”
“他的声音?什么声音?我怎么听不见?”
“卡特琳卡•伊凡诺夫娜啊。他在叫你的名字。叫到现在了,你听不见吗?”
“噢,天那,我的天那。他会半夜里在街上叫我的名字?天那,”伊凡诺夫娜猛地站起身,转身向身后的窗户外望去。她打开窗子,向外探出半个身子。“天那,那个黑影就是巴拉莫么?他一直在那里转圈,你看!他在干什么?他真的叫我了?”一只手托住伊凡诺夫娜腰部。
“你真的不知道安娜在哪里?”
“这真的是,真的是五十年未遇的大雪啊!罪孽啊,深埋地下吧!行行好,你就让我下去见他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