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入手图书142本(包括获赠,多册一套的计为一),读完66本。保持着每周至少一本的最低阅读量。和前两年猛读大量植物书不同,今年阅读植物书脚步放缓,电影相关图书阅读量猛增。非虚构作品和虚构作品的阅读比例还是差不多,虽然买最多的还是小说。
电影与吾爱
《我深愛的雷奈、費里尼及其他》
既然电影类读最多,就先讲电影相关书籍。首先一定要提的是五月份去香港偶遇2013年新鲜出炉的李幼鹦鹉鹧鸪20年影评集《我深愛的雷奈、費里尼及其他》。这是相当激动人心的一件事情。李幼鹦鹉鹧鸪是我读书时特别喜欢的影评人,与他有些奇怪的共同癖好:雷奈、同志电影,最早看他的影评时并不知道他有哪些癖好,但是读着读着不知怎的就能感觉到。现在再读也不觉得他真有那么好,但很亲切,以前都是通过网络阅读,现在终于有样东西可以捧在手里了。
说件很巧的事。有一天想起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影迷》,但名字怎么也想不起来,作罢,随手打开这本书看起来,竟然就恰好看到了《电影狂》(台译)。
与《我深愛的雷奈、費里尼及其他》形成鲜明反差的是《木乃伊防腐指南》(2013,三联)。《我深愛的雷奈、費里尼及其他》做得很认真,张张照片注明出处,还有他的私藏照片。而《木乃伊防腐指南》呢,第一页就有错别字,图片网上随便下载,没出处不说,还有锯齿。同样是老文结集,拼的难道不就是用心吗?
《帕索里尼传:安魂曲》
新入手的书中值得一提的还有《Every Night the Trees Disappear: Werner Herzog and the Making of Heart of Glass》(2012)、《Pier Paolo Pasolini: Poems》(附英语译文),这两本还没来得及细读。最耗时间的或许是900多页的《帕索里尼传:安魂曲》(Pasolini Requiem,2013年吉林出版社引进),跨年阅读,至今还没读完。这本书补充了大量意大利社会背景,内容夯实,和多米内克·费尔南德兹讲了许多同性爱情故事的法语小说《在天使手中》截然不同。
《The Wes Anderson Collection》
读得特别高兴的一本是《The Wes Anderson Collection》(2013),这个不多说,参见上万字的读书笔记。
《Derek Jarman’s Sketchbooks》
最最爱的是《Derek Jarman’s Sketchbooks》(2013)。珍贵的诗歌和剧本手稿、干花、分镜头构图、速写……各路情人、基友、同事、闺蜜、男友纷纷出来撰文悼念,飙泪。不展开,一展开停不下来,有机会单独点评吧。喜欢他的人不能错过。
当然最神奇的是把《色彩》(Chroma)印了出来。果不其然,印出来后发现了Bug。这要等到新的一年再修正了。
宁静之地
讲到文学,年初大事件是国内终于开始引进彼得·汉德克(Peter Handke)文集(评),德语世界这么重要的作家现在才开始出文集好迟,但不管怎样总算是开始了。顺便一说,彼得·汉德克因为心脏搭桥手术缺席了上海书展读者见面会,为其健康捏把汗。
《三个女人》
罗伯特·穆齐尔(Robert Musil)是我最喜欢的德语作家之一,他的短篇小说集《三个女人》(Drei Frauen,2013年引进)当然第一时间读完,感觉和之前读过的《学生特尔莱斯的困惑》、《没有个性的人》(还没读完,坐等完整本译出)和散文作品都不同,《三个女人》读来竟有种宁静感。尤其是《葡萄牙女人》。在开始阅读贾曼的文章后,我开始寻找能带给我宁静感的作品。并不是指描绘田园牧歌,而是像贾曼那样,在任何现代的、恶劣的、不可思议的环境中安静下来干点事情,立地成佛。在《葡萄牙女人》中你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涌动的火焰如何找到出口,寻求到了安宁。
《塞万提斯的未婚妻》
在西班牙作家阿索林的散文集《塞万提斯的未婚妻》(2013新版,三联)中也能找到宁静的美。“我们这些诗人呢?我们和知了一样,假如生活的苦难让我们平平安安,我们便唱着,我们便不停地唱着;接着冬天来了,就是所谓老年,我们便会被遗忘、被抛弃而死去。”(31)
和懂西班牙语的朋友讨论这本书,发现许多新东西。阿索林的散文估计是用词简单但短小优美。他对农人的描绘特别动人,生死看得很淡。戴望舒很好地把握住了形,这种美感肯定是读过留痕的。可惜的是书中大量地名、植物名、动物名等专有名词都因为历史问题、法文版转译等各种原因没有翻译正确。这是很令人遗憾的,因为这并不是什么虚构小说,阿索林讲了大量西班牙风土人情,在他看来:“我们的整个灵魂,我们的民族的整个坚实的心灵,不就是在那些教堂中,在那些基督受难十字架中,在那些苦修庵中,在那些修道院中,在那干燥的天空中,在那平硕的平原中吗?”(88)单就西班牙不同地区的薰衣草就从颜色到品质讲了一堆。如果你不知道薰衣草是什么东西,脑中随便脑补当然也能读下去,但阿索林为什么这么写就不知道了,其中妙趣理解不了,信息损失太大。
此外还存在各种翻译错误,以至于我们的讨论结果是,感觉奇怪的句子基本就是戴望舒又译错了。诗人戴望舒几乎不会出现句子读不通的问题,但确实存在理解偏差,而且法语转译总还是有细节丢失的。阿索林曾出现过其它翻译错误更少、更现代一点的译本,但并不如戴望舒译本那么流行,这很有意思。那些网上逐字逐句纠错的人不知对此怎么看。个人认为戴望舒的译文有难以抵御的美感是关键原因。
不过作为2013年的新编版本(又是三联的),编者除了做到保持戴望舒译本原貌,还应该肩负起阿索林原貌的责任,把错误地名之类的加注,既然配了插图就配准确、配足。豆瓣评论中还有人说“去西班牙之前可以列为阅读书目”,呵呵一笑。对不懂西班牙语的我来说,要把这个中译本和现代西班牙对应起来根本不可能。不标准的地名那是Google都Google不到的啊。
《地球上最后的夜晚》
有什么让人感觉到宁静的小说呢?罗贝托·波拉尼奥的小说集《地球上最后的夜晚》(2013)?阿索林在《塞万提斯的未婚妻》中说“文学的工作应该是忍耐和爱”(92),波拉尼奥说诗人要忍耐。特别喜欢讲神叨叨“科幻”作家的《恩里克·马丁》和讲印度同性恋故事的《“小眼”席尔瓦》。不管波拉尼奥是真的遇见过太多失意作家,还是从熟悉的环境中捏造出更多失意的作家;不管他写作时是无意识地展开了回忆还是他存心用这种回忆的口吻来叙述,反正最后采用了与记忆强关联的“半遮半掩”写法,搞得真的像叙述者在凭记忆叙述已经发生的事一样,有快速跳过、留白、也有细节,很多小说会叙述过去的事,但在把握留白和细节上很多人做不到波拉尼奥这么自然。真实感特别强烈,很好读,算是年度最佳短篇小说集。但说到宁静好像还不如何塞·多诺索的短篇小说集《避暑》。很巧,都是赵德明翻译的。
《旧地重游》
年度最爱长篇小说大概是伊夫林·沃(Evelyn Waugh)《旧地重游》(Brideshead Revisited),小说比电影好无数倍。关于宗教的精华部分完全无法通过影视画面传达。当然这本书和宁静没关系。
德语诗人里尔克《给青年诗人的信》苦口婆心。读黄灿然的诗。买到印制精美的精装版《天真与经验之歌》(Songs of Innocence and Experience,2012年译林),又读一遍。这本诗集最初便是带威廉·布莱克(William Blake)自绘版画,而这一版是首本配插图的中译本。
植物,Coursera
《What a Plant Knows : A Field Guide to the Senses》
植物方面的年度最佳肯定是《What a Plant Knows : A Field Guide to the Senses》。作者Daniel Chamovitz于2013年在Coursera上首次开设有以这本书为教材的课程:“植物所知道的(以及关于植物你所不知道的那些事儿)”,What a Plant Knows (and other things you didn’t know about plants)。我选了这门课,所以去读了这本书。
没想到的是2014年初这本书被包装成文艺小清新书《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植物看得见你》。从书名的巨大变化就可以看出出版社的包装路线,中文书名、简介文案还有那些所谓彩页或许会给人蛮大的误导。其实这本书并没有给出“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这样一个结论,而是企图通过植物行为来了解植物,为此,提出了植物是否会看、植物是否能听、植物是否有记忆等假设,先对行为做定义,然后通过当前最新生物植物和大量古今各种与植物行为相关的实验来逐一分析。没有一个章节是一上来就给出答案的,而且每个假设并不一定成立,比如分析了半天发现没有充分依据证明植物能听。这种重视实验、在实验分析的时埋入大量生物基础知识的方法我觉得非常棒。这个过程比结论更重要,也更有趣。
这一年还有一门Coursera上的课需要提一下,那就是Arnold Weinstein执教的“虚构关系”(The Fiction of Relationship)。书单包括我读过的书比如夏洛蒂·勃朗特的《简·爱》、福克纳的《八月之光》、卡夫卡的《变形记》和《乡村医生》、博尔赫斯的《虚构集》,补读了托妮·莫里森的《宠儿》、普莱沃的《曼依·雷斯戈》、塔里耶伊·韦索斯(Tarjei Vesaas)的《冰宫》(Ice Palace)、库切的《耻》、伍尔芙的《到灯塔去》、梅尔维尔的《录事巴托比》和《班尼托·西兰诺》。除了《冰宫》外都有中译,几本英语作品原文也比较好找。后来《冰宫》买到了英译版的电子书,倒也短小简单。非英语文学老师不强求阅读英译,但作业中的原文引用必须用英语。因为一半曾经读过,所以开课后一周一本的速度基本跟得上,但用英语写文学作业还是太伤神,比较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