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容器

人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些人花时间在上通告、制造八卦绯闻上，一晃，许多年也就过去了。有些人在做出一些成就后便依靠这一两张专辑带来的名声过完下半辈子，这种情况在靠版权可以活命的西方国家也不少见。与此同时有些人却愿意花时间打磨音乐，耐住寂寞，用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慢慢蕴酿。很神奇的是，时间这东西不会真的悄悄溜走，当你创作作品的时候，时间会跟随着情绪等内容被音乐一起保留下来。一张专辑所包含的时间会被听众听出来。创作时间跨度比较长的专辑比之一口气创作出来的专辑会有更多深思熟虑和变化，甚至有时创作结束时和创作伊始相比，无论技法、情绪、要表达的内容都截然不同。这些愿意花时间雕琢的音乐人为我们这个时代留下了宝贵的财富。

当然，时间跨度长也是多种原因造成的，有时候是音乐人个人要求比较高，其实已经不差了，但还是反复修改，怎么也不满意。有时候是音乐人遇到了重大人生变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状态创作音乐。有时候是乐队存在内部矛盾，音乐人们寻求其他合作者去了。这些类似的情况下，发行时间虽然跨度比较长，但创作时间跨度并没那么长。专辑听上去就很有可能是和过去专辑很不一样的成熟之作。

音乐人有时候也会江郎才尽。所谓的“下一张”专辑创作起来犹如挤牙膏一般。专辑内容的分裂、不连贯和种种破绽也会在聆听时被听众发现。此时，一张跨度比较长的专辑就像一篇打满补丁、未能完成的作文。

2012年，就有这样一些让人翘首以待多年的专辑被奉上，这些患上“拖延症”的乐队音乐人们各有各的苦衷和拖延原因，拖延时间从5年至16年不等。

5年

通常3年出一张专辑是比较正常的速度。4年略有延迟，而5年以上就开始称得上是速度慢的。

Alt-J：《An Awesome Wave》

英国的水星音乐奖热衷推崇年轻乐队，最近几年就有Dizzee Rascal、Frans Ferdinand、Arctic Monkeys、Klaxons、Speech Debelle、The XX等多个乐队和音乐人的处女专辑获得水星音乐奖年度最佳专辑殊荣，占水星奖半壁江山。2012年，这份殊荣落到Alt-J头上。

Alt-J成立于2007年，处女专辑发行于2012年，4位学艺术和英语文学的小青年用了足足5年时间准备《An Awesome Wave》，然后一击击中，拿下水星音乐奖。专辑在欧洲也卖得不错，受到NME之类英国媒体的推崇。默默无闻了5年，这一年，他们突然变得炙手可热。

而这一切都是应得的。《An Awesome Wave》对得起5年的努力。这张专辑就像水星音乐奖喜欢鼓励的其它新专辑一样有着自己特殊的气质，开拓了独有的风格。有人觉得水星音乐奖口味怪异，也有人质疑这种怪异和“非主流”到底有何意义。夺得年度最佳专辑的乐队有交好运的，也有走霉运的，也并没能各个都保持旺盛的创作力，号称开创“新流派”的Klaxons渐渐回归平静，Franz Ferdinand如今也不像初出茅庐时那般有着横扫一切排行榜的犀利气势。但无论如何，这些人都努力过，都借助水星奖的助推，把争议搞得更大。

《An Awesome Wave》无疑是水星奖偏好的那类新音乐：令有些人称快，让另一些人皱眉头。但不管喜欢还是无法接受，但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风格混杂、短时间内绝对做不出来的专辑。其中有《Something Good》这样带一点民谣感觉的小品，一点点Patrick Watson的感觉，非常舒服，同时又有《Breezeblocks》之类非常流行、非常口水、旋律可记性非常强的作品，“Please don’t go, I love you so”（请别走我那么爱你）反复重复，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正在听的是一支被认为是很富有突破性的独立乐队的歌曲。你可以在《Bloodflood》中听到The XX、在《Fitzpleasure》中听到TV On The Radio，《Dissolve Me》和《Bloodflood》的相互呼应。Alt-J可以在一首3至4分钟的歌中混入Hip Hop、电子、流行、民谣等多种风格，乃一款流行成分加重的电子民谣专辑，和Four Tet之类电子民谣推动者比起来，又是电气化减弱的电子民谣，在独立音乐里面属于非常新潮的那种。第一遍听可能会觉得有些怪，听一些段落会觉得有些单调，感觉有些散乱，抓不住重点，要么就是流行过头，令人不喜，但连起来多听几遍，就可以听出他们的诚意和心思。一如他们乍一看莫名其妙的专辑封面。或许这就是如今年轻人表达爱情、抒发情感的一种方式，不管俗气的还是潮流的，拿来一炖，往前，和各位祖宗大神关系若隐若现，往后，不像是会有很多追随者的样子，就这么独立了起来。乐队成员接受采访时说，对于是否拿水星奖并没什么期待，拿也好不拿也罢，他们都是那样。现在更多精力应该放在巡演上了吧。

Leech：《If We Get There One Day, Would You Please Open the Gates?》

成立于1995年的瑞士后摇乐队Leech是一支低产乐队，组队17年，发行过4张专辑，寥寥几张EP，乐队最广受好评的专辑《The Stolen View》距离上一张《Soundtrack to an Individual Emotion Picture Mindmovie》有9年，而今年这张《If We Get There One Day, Would You Please Open the Gates?》距离《The Stolen View》又用了5年。早年初出茅庐的尝试之后，《The Stolen View》是乐队打开知名度的重要专辑，一番沉淀有所反馈，收获很好的口碑。今年这张应该说变化不大，5年过去，走起比较中规中矩的传统后摇路线，歌曲与歌曲之间区别度还蛮高，有一些辨识度比较强的旋律，比如《Nearly There》，也有像《March of the Megalomaniacs》这样的一些惘闻现在也会去玩的东西，根源又是来自英美的后摇乐队了，Leech玩得也没比惘闻更高明。《Hands Full of Hearts, Heart Full of Stones》比较有特色，《October》这样的作品没新鲜感。但Leech厚积薄发，技术上显然不是菜鸟，这些传统的东西玩得很顺手，总体而言听上去就还比较连贯，中上水平吧。

想来像这种名气不是很大、但是口味比较适合国内后摇乐迷的乐队请来做演出乃是最合适的了。

Patti Smith：《Banga》

教母一出，谁与争锋。教母进入本世纪后发片好像也不多。5年前的《Twelve》在教母所有专辑中反响属于较差一些的，再往前追溯就是2004年的《Trampin’》了，那都8年前了。教母是1946年生人，70年代的风云人物如今已经过了退休年纪，还如此辛劳地创作音乐、写书，在没发行新专辑的5年中抽空顺手拿拿美国国家图书奖，搞演出，发合辑。想到她老人家有这么多丰富的活动，就不得不佩服她精力旺盛，创作欲强。身材和气质都一如既往保持得如此之好。有此类艺术家的存在真是各位听众的福分。

Andy Stott：《Luxury Problems》

电子音乐人5年发行一张新录音室专辑，但往往感觉时间间隔不是很长，因为期间有一些EP、合辑发行，电子音乐人参加的合作、制作、混音等“旁支”项目相对而言较多。Andy Stott正是这种情况。2006年发行首张个人专辑《Merciless》之后，创作就一直没有间断过，灵感很多，也一直有作品发行，在业界建立了良好的口碑。2012年的《Luxury Problems》不是蛰伏多年之作，而是在深思熟虑和不断尝试后的一次阶段性成果汇报。经过这些年的努力，这张专辑的水准显然超越了上一张。Andy Stott进一步奠定当今Dub Techno领军人物的地位。

Jens Lekman：《I Know What Love Isn’t》

2008年，Jens Lekman曾来上海的JZ Club演出。当时主要唱了《On You’re So Silent Jens》和《Night Falls Over Kortedala》中的歌，两个人把个气氛弄得欢快异常，可以说把出道几年的精华都展现了出来。谁又会料到，自那次演出之后便再也没有新作，等Jens Lekman的新专辑足足用了5年时间。更加遗憾的是，Jens Lekman听上去愈发接近Pelle Carberg这样的瑞典民谣前辈，而缺少了20出头那会儿的锐气，那只有Jens Lekman才有的、让他足以获得如此多女听众和广泛好评的特质。经历一场不顺利的婚姻，走过人生最低谷，花点时间重新寻找自我，这或许也是如今已经30出头的Jens Lekman需要用5年时间来做这张专辑的原因。想到当年演出时对爱情侃侃而谈，无论Jens Lekman多么活泼开朗，也无法预测自己会遇到多么令人心碎的事情。人生有时候不得不被改变，感慨逝去的青春岁月，也感慨逝去的音乐才华。但就像他在接受Pitchfork采访时说的，又能怎么办呢，“You don’t get over a broken heart/ You just learn to carry it gracefully”，唯有学着重新开始。

7年

7年一张专辑，基本上该乐队歌手进入过半停滞状态。

Dirty Three：《Toward the Low Sun》

想来真是时光如梭。上次看Dirty Three演出还是2006年。当时Dirty Three因为各种客观因素，在云峰剧院演了上半段，在老育音堂演了下半段。这场演出让人见识到Warren Ellis、Jim White、Mick Turner等人深厚的功力，在后摇乐队和纯器乐乐队来国内并不多的2006年，他们那场演出无疑是这6年来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出，种种神奇的无关事件也让演出成为最戏剧化和具有中国特色的演出。或许Warren Ellis自己也会记忆犹新。

当年演出是伴随着新专辑《Cinder》而来，并且制作了引进版本。谁料到，Dirty Three和Jens Lekman情景有些类似，此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录音室专辑，一直到2012年才奉上《Toward the Low Sun》，一晃已过去7年。7年里，Dirty Three出现场专辑，Warren Ellis去参与《The Road》、《The Assassination of Jesse James by the Coward Robert Ford》等若干电影的原声制作，同时又忙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Grinderman的新专辑和演出，Mick Turner等其他成员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各种忙到不行，Dirty Three虽然没说解散，但从未间隔那么久都不出新作，算是陷入半停滞状态。Warren Ellis估计还真是和Nick Cave在一起更容易擦出火花？《Horse Stories》和《Ocean Songs》时期的Dirty Three不知何时才能回归。

Fiona Apple：《The Idler Wheel Is Wiser Than the Driver of the Screw and Whipping Cords Will Serve You More Than Ropes Will Ever Do》

2012年，Alternative界女王强势回归。1977年生的Fiona Apple真心低产，19岁发行第一张专辑《Tidal》开始，16年里只有4张专辑问世。但每张专辑都掷地有声，六七年过去，她的每次回归都会获得评论界，尤其美国评论界广泛好评，Pitchfork之类的媒体很待见她，同时又能入围到格莱美这样的主流音乐奖，在Billboard等主流榜单上战绩显赫。闲暇时间感情生活也是丰富多彩，早些年和美国最年轻有为的导演之一Paul Anderson打得火热，后又有过多位艺术领域的优质男友，直到结婚。Fiona Apple收获太多，无疑是人生赢家一枚。

取得一堆成就的关键自然还是音乐。外表娇小甜美的Fiona Apple唱起歌来一点不含糊，声音非常有力。在新专辑中，她又一次展现了很强的创作实力，歌词还是她的一大特长，非常之有魅力有想法，信息量很大，既能讲故事，又擅长抒发情感，在这一点上，她传承了过去那些其实是诗人的摇滚歌手的血脉。在曲方面，是非常传统的钢琴弹唱为基础，没有特别实验性的东西。她会把旁支的东西减少到最低，然后加重突出歌词和人声。而听懂歌词总比听到器乐实验更好理解，于是乎她的作品还比较容易被主流一点的媒体接受，同时会有比较广泛的群众基础。

但其实她的歌曲非常不同，放在一众女歌手中，辨识度非常高。《Every Single Night》、《Hot Knife》、《Daredevil》等歌曲都有很强的识别性，她总能找到一个看上去还蛮常见、但其实很Fiona Apple特色的处理方式来处理痛苦、孤独等各色情绪，她会随着歌词内容一直变化演唱方式，而搭配歌词的曲也会随着歌词内容有一个看似松散其实很契合的编排，最终交出形式上很有趣，情绪又饱满丰富的作品来。在聆听的过程中，新鲜感是不断的。其实1999年22岁时发行《When the Pawn…》的她做出来的东西就是超越年龄的。她的专辑就像她人生阶段的一次次总结。爬到Billboard下载榜单第一名的《Extraordinary Machine》是28岁这个关卡年龄的一次汇报。今年Fiona Apple步入35岁，自然是有截然不同的东西要诉说。

顺便一提，《When the Pawn…》曾在当年打破史上最长专辑标题纪录，今年新专辑的标题又一次长得让各大网站伤透脑筋，再次派上省略号。

10年

人生有几个10年？其中，有精力创作音乐的又有几个？用10年以上的时间才整出一张专辑的，那通常是经历过解散等重大变故的乐队。比如The Verve的第4张专辑用了11年。

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Allelujah! Don’t Bend! Ascend!》

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以下简称GYBE）在后摇领域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时间回到90年代，美国芝加哥的氛围厂牌Kranky的老板第一次听就发现这几个来自蒙特利尔的毛头小子不得了，随即在Kranky下发行了《F♯A♯∞ [1995–1997]》（1998年，稍晚于蒙特利尔当地厂牌Constellation的加拿大版本）、《Lift Yr. Skinny Fists Like Antennas to Heaven!》（2000年），并且帮助他们筹措到资金展开巡演。那时候穷得住不起旅店，就在巡演大巴上睡觉。在最初的艰苦岁月里，这几个神一样的家伙对环境之类的问题一点不介意。连同2002年的《Yanqui U.X.O.》，他们的三张最重要的录音室专辑没有一张是低水准的，那种宗教性特别强、无法形容、不拘一格的音乐前无古人——那可是Tortoise已经火起来的年代，Kranky已经挖掘出了后摇／氛围神团Labradford，Mogwai晚GYBE一年成立，不过所有被贴上后摇风格标签的后摇先驱都如此各具特色，所有早于GYBE的后摇乐队没有人在做像GYBE那样的声音。GYBE又注定是后无来者的。10年前GYBE解散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举起他们的旗帜。Explosions in the Sky每年都有许多模仿者，很多后摇乐队要么是自我重复，要么是那么几个招数被其他新生乐队模仿了去，而GYBE在技术上已经无可比拟，这种一听就知道很牛逼的音乐不苦练一番根本拿不下来；在宗教问题上的深入研究让他们的主题独树一帜，相当难理解、难模仿。加之GYBE很少接受采访，一直安心做音乐，神秘度相当高，反而有种“饥饿营销”的感觉。GYBE的复出演出没有做任何花哨宣传，票子却瞬间卖完，这就足以证明一切。

今年发行新专辑GYBE保密度也是相当高。最终封面和曲目只是在正式发行前几天才上通告告知大众。也保持一贯作风，没有预热单曲，一张专辑4首曲子，将近1小时的长度。在Sigur Rós风格软化到不行的当下，GYBE依然能带给我们清醒的头脑、更黑暗严肃的内容，以及各种民族乐器和新鲜感。虽然老乐迷会抱怨说和当年的神作比起来好像不够惊艳。10年里，GYBE这个多人大团的各位成员在A Silver Mt. Zion、Fly Pan Am、Set Fire to Flames等一系列乐队中继续自己的音乐道路，凭一己之力，让蒙特利尔成为后摇重镇。十年后交出的新专辑虽然还在那个水准上，虽然他们还是比绝大部分年轻乐队有想法得多得多，却总让人感觉并没有一个巨大到能囊括十年经历的突破，所以反而不如以前的专辑——但如果你知道4首歌里面有2首是解散前的作品的话，应该就不会感到惊讶了。旧作加新作，和Swans、Dead Can Dance比起来貌似不是最有诚意的新专辑换来的是老歌迷的热泪，The Guardian的满分、Pitchfork高分专辑年度前三强。10年了。不知道该说GYBE太过强大呢，还是后摇后继乏人，亦或是10年里听众的口味没有发生太大变化？如果你10年前错过了他们，这次千万不要错过。

13年

13年和10年一样，个中辛酸往事必定很多。

Ultrasound：《Play for Today》

组一个乐队，出一张被奉为英式杰作的专辑，受到媒体好评然后迅速解散。总是不缺如流星般陨落的乐队，大部分乐队是不够出色或者纯玩票所以一张死，但也有实力出众却也一张死的，Ultrasound就是其中之一。1999年，Ultrasound发行第一张专辑《Everything Picture》的同一年即解散。核心人物Andrew “Tiny” Wood企图挽救但最终失败。怪只怪他们出现在英式流行辉煌期的尾声阶段？2000年，立即就是一个后朋重新复苏的年份。在Rough Trade的推波助澜下，美国的The Strokes、英国的The Libertines横空出世，于是人民不再需要《Sentimental Song》（感伤的歌）、《Floodlit World》？

Ultrasound的救赎直到2012年才姗姗来迟。乐队第二张专辑《Play for Today》于今年发行，并开启了一系列巡演。因为对音乐的热爱而不是金钱才重组的Ultrasound作为从Suede、Plup那个年代走过来的前辈，曾经和Placebo一起巡演的好队友，看尽世事繁华，歌坛变迁，如今真是没什么杂念需要分心的了，所以有了如此洒脱的专辑标题毫不奇怪。而这张新专辑也被BBC等英国媒体称为漂亮的回击。Ultrasound就像是你太过实诚的那位朋友，有些小忧伤，有些小故事，才华横溢，却总想着一下子把最好的东西都展现出来，结果却因为太用心伤到了自己。13年了，或许有些跟不上流行的步伐，有些不够潮，但是对经历过那个辉煌的90年代的人来说，这是值得用心体会的诚意之作。

16年

16年。够时间让老乐迷的下一代长大成人。新的人生得以重新开始。

Dead Can Dance：《Anastasis》

不算演出专辑、精选、单曲，Dead Can Dance这张录音室专辑距离上一张已经间隔整整16年。封面上昂首挺立着黑白色调枯萎向日葵，《Anastasis》，复活，重生，既是对专辑主题的勾勒，也是对如今Dead Can Dance最佳的形容。

成立于1981年的Dead Can Dance两位成员Lisa Gerrard和Brendan Perry现在都年过半百了。90年代Dead Can Dance解散后，二人均发行过Solo专辑，Lisa Gerrard还参与电影配乐的创作，提名奥斯卡和金球奖，在世界音乐版图中有所建树。兜兜绕绕这么多年，待到年纪大了，精力没从前好了，二人回过头来发现还能擦出火花，在Dead Can Dance这条路上还有可挖掘的空间。

在《Anastasis》中，还留着早年4AD当家旗帜性乐队的风范，比如Dream-pop风格的《Amnesia》。Dream-pop、艺术摇滚、世界音乐，三十多年音乐生涯，Lisa Gerrard和Brendan Perry的音乐版图不断扩大，尝试过多种音乐形式，这回，他们在Dead Can Dance惯常的音乐风格和严肃主题上，融入了二人多年来的经验，更多民族音乐特色、更大气的世界音乐格调，为这个年轻时候组建的乐队创造出更多新的想象空间。《Anastasis》是花的神性赞歌，是对流逝时间的感慨，《Children of the Sun》（日之子）、《Opium》（罂粟）等等歌曲，无论主题内容还是独一无二的人声，都宁静、肃穆、空灵，脱离不开宗教色彩，同时又让听者有飘飘欲仙的感觉。有痛苦，无尽的痛苦，同时又有祈祷。这种聆听感觉已是很久没人可以奉上的了。

16年，对Lisa Gerrard而言是全新的开始，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份再珍贵不过的礼物。

2013年的期待

2013年年初已确定的发行预告中，又有好几支乐队会带来令人期待许久的新专辑。

Yo La Tengo：《Fade》1月

Yo La Tengo这种近30年发片密度不降低，平均每两三年就有新作问世，而且尝试过各种风格，可听性和实验性兼具的乐队真心是业界罕见。2009年的《Popular Songs》之后，他们有4年未发行专辑，这是间隔时间最长的一次。其实2012年已经做完准备，紧接着2013年1月就发行。在新专辑发行前的采访中，他们坦诚会做一些全新的探索。但事实上他们探索的领域已经够多的了，探索也就相当于保持原来的风格。也不指望再现1997年《I Can Hear the Heart Beating as One》的风貌，超过上一张《Popular Songs》，回归《I Am Not Afraid of You and I Will Beat Your Ass》时的状态就足以令人满意。

EELS：《Wonderful, Glorious》2月

2011年的中国行仿佛还是昨天的事。那一晚，我们在上海MAO的门口看着EELS从眼前走过，而演出最终未能进行。2010年，EELS交出的答卷并不出色。《End TImes》泯然众人。最近几年，EELS有比较明显的下滑趋势。保持风格是做给脑残粉看的，苛刻的媒体很容易对一丝不变的东西失去信心。EELS还是那支不错的独立乐队，但真的好久没有做出像《Electro-Shock Blues》、《Daisies of the Galaxy》那样的杰出专辑了。2005年的《Blinking Lights and Other Revelations》到了2013年就是8年前的事了。也鼓，2013年2月的新专辑《Wonderful, Glorious》是被寄予厚望的翻身之作。

Ra Ra Riot：《Beta Love》1月

Ra Ra Riot在2010年口碑滑落很厉害的《The Orchard》之后，即将于1月发行第三张专辑《Beta Love》。能否重获《The Rhumb Line》时期的好评，年轻活泼的独立流行能否抵挡住时间的压力、乐迷的喜新厌旧，变幻出更多内容来，乐队未来会怎样，可以说，在此一举。

Beach Fossils：《Clash the Truth》2月

年轻电子团Beach Fossils三年后新作。三年前的同名专辑口碑有好有坏，这三年的沉淀决定了他们能否一举崛起。

Foals：《Holy Fire》2月

2013年最翘首以待的英国年轻乐队非Foals莫属。2008年的《Antidotes》后劲十足，现在听依然是新鲜无比、愉悦上耳的潮流佳作。厉害的Foals没有像许多英国媒体力捧的小乐队那样“一张死”，2010年的《Total Life Forever》依然活力四射，水准不落。3年时间孕育的第三张专辑《Holy Fire》或许会是乐队的新高点？

M.I.A.：《Matanqi》

当年震惊世界的敢说敢做少女M.I.A.常规节奏，两三年一张新专辑。不过估计除了她的粉丝，大部分人印象最深的还是2005年出道第一张专辑《Arular》，《Kala》也有印象吧，但是《/\/\ /\ Y /\》都唱了些什么？过于标新立异反而更容易让人厌倦。想要重新树立江湖地位，就看《Matanqi》了。如果《Matanqi》不能引起人们注意，M.I.A.情况就不妙啦。

Portal：《Vexovoid》2月

金属乐队Portal四年后的回归之作。

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Push the Sky Away》2月

诸位成员分头忙完Grinderman、Dirty Three，以及各种原声碟，时隔五年，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即将带来第15张专辑《Push the Sky Away》。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提前公布的专辑封面美轮美奂，预示着这将是《Dig!!! Lazarus Dig!!!》之后又一不会令人失望的佳作。

Broadcast：《Berberian Sound Studio OST》1月

英国电子乐队Broadcast一直以多种形式活跃在我们眼前，数一数，却已经8年没发新专辑了。1月的这张新专辑也不是全然“新鲜”，乃是2012年恐怖片《Berberian Sound Studio》的原声碟，依然不是录音室专辑。

* * *

刊于《通俗歌曲》2013年1月号，写于去年，略有修改。当时预告的2013年新碟都还没发，现在已有好几张不负所望，震撼登场。题图为Dead Can Dance，from lastf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