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三十载涅槃,实验摇滚前世今生

Swans今年的新专辑《The Seer》无疑是年度最佳专辑的有力竞争者,Michael Gira今年58岁,他说,今年他迎来了三十年来的最高潮。

14岁的Michael Gira在比利时看了Pink Floyd的演出,从此走上摇滚的道路。伦敦奥运会上方才致敬过Pink Floyd《Wish You Were Here》,Syd Barrett的英容相貌犹在眼前,转眼间,台下的小观众Michael Gira也成为了令人敬仰的前辈。他领衔的乐队Swans早在80年代就是与Sonic Youth并驾齐驱的纽约两大祖师级实验噪音团,连Nirvana的Kurt Cobain都是Swans的铁杆粉丝,曾极力模仿Michael Gira的声音。今年,Swans组队刚好满30周年。30年过去,Swans依然创作不息,发行新专辑《The Seer》并展开一系列巡演。而现在最有希望一起争夺独立界年度最佳专辑的乐队不再是Sonic Youth,而是像电子实验音乐人Flying Lotus这样的80后(新专辑《Until the Quiet Comes》)。想当年Swans出道那会儿,Flying Lotus还未出生。

出道30年,意味着已接近退休年纪。Michael Gira今年58岁,他说,今年他迎来了三十年来的最高潮,或许是五十几年来的最高潮,Swans不会放弃任何尝新的机会。毫无退休的意愿。

1997年Swans解散的时候,我们以为这支老牌乐队会像其他老牌乐队一样,成为那些评论家撰写摇滚历史时的素材,成为Michael Gira的一段人生经历,不再存在于现实中。但2010年,Swans重新上路开始巡演,并在Michael Gira自己的厂牌Young God Records下发行13年来的首张新专辑《My Father Will Guide Me up a Rope》。人们为之欣喜,Michael Gira却说,这不是一次简单的重组,而是重建。他找回以前的乐手,玩的却是当下的新鲜想法。Swans和过去不同。不是早期工业革命的Swans,也不是80年代发行《Cop》、《Greed》、《Holy Money》那会儿受到No Wave风潮影响的Swans,更加不会去重复被篡改意志的《The Burning World》——那是Swans唯一一张在主流厂牌下发行的专辑,Michael Gira和制作人Bill Laswell意见不合,但他听从了制作人的意愿,最终换来专辑滞销。“我恨那张专辑”。Michael Gira次年便创办自己的厂牌Young God Records,“从此不会有人指手画脚”。

自由行事一辈子,经历过多种音乐风潮,尝试过后朋、噪音、实验、No Wave等多种风格的Michael Gira不再是当年那个愤青。Swans的乐队成员也几番更迭,历史成员名单超过两位数。30年过去,Swans还是当年那个地球上最吵闹、最邪恶、最黑暗、最具攻击性、最具宗教意味的乐队么?“Swans玩的不是噪音”,Michael Gira两年前接受采访时说,他们和没有什么旋律的纯粹噪音实验不是一回事。“Swans也不单纯是No Wave”,他回忆,在受到No Wave领军人物Glenn Branca影响时,他们同时受到了The Stooges、Suicide、Throbbing Gristle等很多乐队的影响。关于Pitchfork认定的Glenn Branca创作于1980年的《Lesson No.1 for Electric Guitar》打开了噪音摇滚之门,而Swans和Sonic Youth都是Glenn Branca门徒的说法,他并不同意。他反而更乐意接受受到工业革命和后朋风潮影响的说法。他提醒了我们,不能忽视70年代末80年代初朋克的影响力。话虽这么说,但Swans显然不是朋克摇滚。喜欢不一定像。Mojave 3和Slowdive的主脑Neil Halstead也说自己喜欢The Stooges,然后在Shoegaze道路上稳步向前,个人作品转向民谣,他今年的新专辑《Palindrome Hunches》和The Stooges没啥共同之处。

Downed In Sound观点和Pitchfork不同,该媒体认为Swans后期在纯器乐音乐方面的创新影响了日后的后摇风格,比如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Mogwai,或许还包括Sigur Rós。要知道,Swans出来玩器乐的时候,这些乐队还都不存在,后摇的叫法也尚未出现。细心的听众会发现,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的新专辑《’Allelujah! Don’t Bend! Ascend!》是今年所有新专辑中与Swans新专辑气质最相近的一张,发现这点真令人惊讶。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应该属于后摇风格奠定者之一,加拿大后摇派系的祖师级乐队,但他们却与一会儿被冠以噪音实验、一会儿又被冠以工业后朋的Swans有相似之处。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的新歌《Mladic》超过20分钟,Swans的《The Seer》超过了32分钟。他们都有宏大的场景,宗教隐喻,越来越长的歌曲,精彩纷呈的吉他,压迫性的紧张情绪,最重要的一点,他们都是那么摇滚,那么与众不同无法模仿。这就是那种即便你不接受他们的价值观,但依然会由衷感慨好牛逼的乐队。天哪,又出新招,你知道你想不到也根本弹不出来。超越技术性的创造力,实验摇滚的一大魅力。

在器乐实验领域,Swans被认为是引领了Brian Eno领衔的氛围风格的另一面。所谓的“另一面”就是因为Swans不仅自己很吵还传染给其他乐队吗?事实是,有人评论Swans今年的演出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很吵、很吵、很吵”——台上这些人都一把年纪了,依旧那么吵。这或许也是摇滚最被世俗定性接受的那一面。

总而言之,“Swans就是Swans”,Michael Gira说。Swans特立独行,“无法与任何乐队进行比较”。他从来没想过去模仿谁。他喜欢Bob Dylan,但是没法做出和Bob Dylan一样的东西,他是他,我是我。他也不接受与纽约老对手Sonic Youth相比较,“如果Sonic Youth是the Monkees,我就是Jimi Hendrix,我们是两码事”。正因为Michael Gira在延续着自己的实验精神,敢于边走自己的道路边不断挑战新的风格,所以让大家热衷于贴标签和进行比较——因为替他们贴标签略有难度,而他们确实又比许多后来的知名乐队更早做出了影响未来的尝试。

Michael Gira太知道什么是所谓的尝试了,他有着永远年轻的心,热衷与年轻的音乐人交流。比如《My Father Will Guide Me up a Rope》的主打歌《You Fucking People Make Me Sick》,既请到纽约老牌Mercury Rev的成员Grasshopper(今年45岁),还请到Michael Gira自己一手挖掘的80后唱作人Devendra Banhart和Banhart三岁半的女儿。一副老中青少四代人薪火相传的模样。Swans早年曾经替Sonic Youth暖场,而Devendra Banhart也曾替Sonic Youth暖场,随后才被Michael Gira发现,招至麾下。Michael Gira曾亲自为Devendra Banhart担当制作,力捧这位少年,虽然这位少年玩的是民谣,和以前的Michael Gira风马牛不相及。在今年新专辑《The Seer》中,Michael Gira邀请Yeah Yeah Yeahs的女主唱Karen O在《Song for a Warrior》中献声,他说他毫不犹豫地去邀请Karen O,因为Karen O疯狂的现场表演让他想到了70年代的朋克——随后却诞生了整张专辑中最温婉的一首歌。这是Michael Gira独到的地方,他让Devendra Banhart和Karen O的人声都以某种奇特的方式贴合了Swans的氛围。Devendra Banhart声音很柔,但《You Fucking People Make Me Sick》一开始就气氛紧张,他的柔就像过渡,被蒙上神秘感,在人声“把我的还给我”之后整首曲子陷入了彻底狂躁。Karen O的声音很有磁力,但并未给她机会爆发,Michael Gira让她配合吉他弹奏安静地压抑着演绎战士挽歌。“有人说上帝早死了,但我把头贴在你胸口时却听到了些什么”,接着是一阵有升天感觉的效果。意料之外的新鲜合作。

在《My Father Will Guide Me up a Rope》中,《My Birth》是Swans解散前就写好的老歌,这次做了全新演绎。其它作品都是全新创作,均是Michael Gira有感而发,自然而然地写就。《Jim》是写给老友JG Thirlwell的,《Reeling The Liars In》和噪音团Liars没关系,Michael Gira接受The Quietus采访时说,那感觉就像改编自麦卡锡小说《路》的那部同名电影。《Eden Prison》就像Nick Cave & the Bad Seeds在《柏林苍穹下》中的演出,一气呵成,收尾《Little Mouth》回归安静的爱情小品。喧哗过,然后安静地结束13年的等待。

图/《The Seer》封面

接着就爆发了。《The Seer》源自Michael Gira巡演路上的一些念头,全部是新念头,新创作,一上来就是以唱诗班神圣气质不断重复“Lunacy”(疯狂),堕落的孩子,坠入爱河,疯狂,疯狂,“你的儿童时代结束了”。紧接着是主打歌《Mother Of the World》狂躁、机械的前奏,超级长的令人不舒服的两个音不断重复,Thor Harris击打了整整4分32秒。外媒评论说这首歌与其说是流行歌曲,不如说是压力测试。Michael Gira再次挑战底线,看你会不会按下一曲,从而错失这首将近10分钟的歌曲后半段“In and Out Again”的喃喃自语。如果按下快进,下一首是只有1分多钟柔和小品的《The Wolf》,等待着舒缓你的情绪——这种安排就像是某个严肃的玩笑。随即32分钟的《The Seer》带来更为广阔的想象空间,紧接着“附赠”6分多钟的《The Seer Returns》,这两首歌的长度就抵过The Strokes之类后朋乐队整张专辑的长度。所以你也可以把这两首歌看作专辑《The Seer》的内部小循环。《The Seer Returns》比大部分当今的后朋乐队都更加摇滚,Swans太懂得何时该不断重复,何时该划上休止符。足够长的时间带来足够多的变化和尝试,《The Seer》没有一秒钟是乏味的,简短简单但饱含隐喻的歌词,纯器乐的铺陈,叫人无法形容。

事实上,这张长达两个小时的专辑搁在2012年真的宛若陨石忽然坠落一般,令人不知所措,无从比较。当今一众年轻的地下摇滚乐队基本上没有哪个会去做一张时间那么长的专辑,在整个另类(Alternative)版图中,也基本上没有哪个年轻乐队能做、并做出过类似《The Seer》的专辑来。或许未来有人能接这个班,但现在这样的人很罕见。而当年的老战友们又大多不知道哪里去了。Sonic Youth因为一场离婚而约等于解散,大部分老乐队重组只为巡演挣钱,根本不出新专辑,还战斗在第一线的乐队寥寥无几。Swans却那么年轻,不仅发了新专辑,并且一点没有炒冷饭,Swans又和Jarboe合作了,一些老一辈音乐人重新走到一起,但你不会觉得Swans在重复自己。有很多乐队上了年纪就开始追逐过去的辉煌,比如Pet Shop Boys的新专辑《Elysium》,个别几首好歌听上去真的很好,但这是因为能找到他们辉煌时代那种青春的感觉。感慨完Pet Shop Boys青春永驻后,不得不承认没有新的干货。而你根本听不到Swans的青春在哪里。他们听上去一点不像是从80年代初穿越过来的,反而听上去那么新鲜,那么具有实验性,那么没有年代感。“演出时我不愿意唱老歌,偶尔一首”,Michael Gira让过去的就过去,他喜欢向前看。Swans是一个2010年重新组队的新乐队,重新出发。《The Seer》或许真的是Swans三十年来最好的专辑。Swans坚守独立姿态,这令人敬佩,30年后Michael Gira自己和媒体一致觉得做出了人生中最棒的专辑,这又该多么令人羡慕和欣喜。

重温Swans走过的三十年实验路

实验摇滚(Experimental Rock)起源于60年代,定义相当宽泛。顾名思义,对现有音乐风格进行实验和改良就可以算作是实验摇滚。伴随着摇滚乐发展至今,实验摇滚并没有非常通用和鲜明的音乐特征,在不同年代和不同乐队那里,实验摇滚有着不同的音乐特点,但是在一个乐队的作品被认定为实验摇滚的时候,通常是该乐队的作品有着特殊风格,但同时又好像拥有多种混杂的风格,以至于无法归入任何一种现有的音乐风格。当多个乐队有类似风格时,我们知道,实验摇滚的一个新分支产生了。

例如,早在60年代,The Velet Underground因为独树一帜所以属于实验摇滚,Michael Gira心爱的Pink Floyd横跨到古典,也会被归入实验摇滚范畴。再到如今将电子、英式、摇滚等各种风格熔为一炉的Radiohead同样会被归入实验摇滚范畴,显然,你无法照着早年专辑的风格将他们一直归入英式流行之中。

这么一来,实验摇滚虽然本身无法定义,但有了许多分支,这些分支本身都有其独立存在的原因和特点。Swans作为一个组队30年的老乐队,经历过其中多个浪潮。Michael Gira初涉乐坛是70年代末,那是个振奋人心的年代。承上,还能见到Pink Floyd为代表的艺术摇滚(Art Rock),启下,有朋克(Punk)爆发,另类(Alternative)发端。在实验摇滚的领域中,他赶上了工业(Industrial)、氛围(Ambient)、后朋(Post-punk)等多种音乐流派的萌芽和发源,并且在80年代参与到纽约No Wave浪潮之中,亲身见证了后朋的兴衰。步入90年代,实验摇滚发展出新的子流派:后摇(Post-rock),Swans对这些乐队而言又是前辈级乐队了。从Swans1997年解散到2010年复出之间的13年里,Michael Gira发行了一些个人作品,并认真经营着他的厂牌Young God Records。Swans退出江湖的这段时间是实验摇滚比较示弱的阶段,主要还是一些90年代的老乐队引领着革新,年轻人则开始更多地尝试摇滚元素之外的东西,革新步伐在实验电子等其它新鲜领域迈得更大。当Swans回归后发现并没有太多实验摇滚敌手,这和时代的变化不能说没有关系。就让我们跟随影响Swans和被Swans影响的乐队的脚步,简单看一看实验摇滚的发展之路。

一、70年代末工业革命(Industrial Revolution )至90年代后工业

Throbbing Gristle、Coil

1976年,英国乐队Throbbing Gristle创办厂牌Industrial Records,开创了工业音乐(Industrial Music)。工业风格是一种混杂的风格,吸取了当时朋克音乐的特点,同时在摇滚乐中又融入一些电子乐的元素。通常干净明快,节奏清晰,给人硬朗、坚硬、严肃、机械、冰冷的感觉,仿佛步伐划一的纳粹士兵,就像工业化带给人的感觉一样。1977年到1979年,Throbbing Gristle在自家厂牌Industrial下,一年一张,连续发行了三张工业风格的专辑:《The Second Annual Report》、《D.o.A: The THird and Final Report of Throbbing Gristle》、《20 Jazz Funk Greats》,一举奠定工业音乐的基础。Industrial厂牌主要以发行Throbbing Gristle自己的专辑为主,其它大事件包括1979年Elisabeth Welch在Industrial厂牌下发行的作品《Stormy Weather》出现在贾曼电影《暴风雨》中,还发行过《裸体午餐》作者威廉·柏洛兹的朗诵作品。当时工业风格与颓废一代有交往,他们都代表着先锋实验。在Throbbing Gristle之外,1982年,Throbbing Gristle成员Peter Christopherson和好友John Balance组队Coil。《Horse Rotorvator》等专辑让Coil成为影响力最大的工业风格乐队之一。

Einstürzende Neubauten

当时英国的弄潮儿还包括Nurse with Wound、Nitzer Ebb等,他们都活跃至今。或许这种音乐风格的特质本就与德国人的风格吻合,工业音乐在德国也有回响,成立于1980年的Einstürzende Neubauten(倒塌的新建筑)则是德国工业音乐的代表乐队,树立了德国工业硬朗、冰冷的实验风格。乐队成员至今都创作不息,此外与Nick Cave and the Bad Seeds等众多音乐人合作,做了许多幕后制作人工作,并且热衷挖掘新人。值得一提的是,其主唱Blixa Bargeld许多年前搬到了北京,正是他挖掘出了Carsick Cars等中国乐队,为张守望的实验乐队White+首张专辑担当制作人,对发现中国地下摇滚新生力量做出了贡献。当然,Sonic Youth让当时名不见经传的Carsick Cars担当演出暖场,也为推出Carsick Cars起到重要作用。

Nine Inch Nails

工业音乐的范围比较广,除了摇滚领域之外,还包括工业金属(Industrial Metal)——Ministry、工业电子——Kraftwerk等。步入90年代后,在多种音乐风格碰撞下,演变出了后工业风格。Trent Reznor的个人乐队Nine Inch Nails是影响力最大的后工业风格乐队。Nine Inch Nails维持了工业一贯的冰冷,又结合金属元素,热衷深入探讨死亡问题,1994年的专辑《The Downward Spiral》黑暗得够彻底,在独立领域拓展知名度,此后多张专辑都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Trent Reznor不仅打入Billboard前几名,还是格莱美常客,甚至拿过一次奥斯卡音乐类奖项。

二、70年代末至80年代纽约No Wave浪潮

No Wave是70年代发源于纽约的地下文化浪潮,作为对当时异常流行的新浪潮(New Wave)风格的回击,取名为No Wave。音乐上,No Wave是一种综合风格,受到朋克、噪音(Noise)、工业音乐、后朋的综合影响,本身并没有独到特质。确切说,No Wave不是一种独立存在的音乐流派,而是特指从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这段时间内纽约本土后朋和噪音音乐的爆发。在音乐方面,No Wave也可以算作后朋的一个分支,即纽约后朋浪潮。

Sonic Youth

No Wave当年的代表乐队包括Teenage Jesus and the Jerks、DNA,但都是昙花一现。跨越时代留下来的主要代表乐队就是Sonic Youth。Sonic Youth的出现极大地推动了噪音音乐的发展。尤其1986年至1992年之间,从《EVOL》开始,Sonic Youth连续推出《Sister》、《Daydream Nation》、《Goo》、《Dirty》等一系列绝佳的专辑,任何一张都足以让一个乐队得瑟好几年,《Daydream Nation》足够得瑟一辈子,他们却一年拿出一张这种水平的专辑来。到No Wave刮过10年后的1995年,《Washing Machine》依然是一张佳作。在Sonic Youth常规专辑之外,他们还另外发行成系列的更纯粹的噪音实验作品,以SYR编号。Thurston Moore时不时还奉上个人作品。这般持续的创作力是Swans所没有的。Swans十几年的缺席,也让Sonic Youth成为当今中国国内小青年心目中玩实验的鼻祖级人物,而忘记了Swans经常被拿来与Sonic Youth相比较。遗憾的是,步入本世纪,Sonic Youth虽然保有很高的发片量,但口碑渐渐不如从前,去年,在Swans开足马力的时刻,Kim Gordon和Thurston Moore这对神仙眷侣离婚,Sonic Youth约等于解散。

Glenn Branca

Glenn Branca不是No Wave的参与者,而是鼻祖。1976年,他到纽约发展,正是在他创办的厂牌下,Sonic Youth发行了最初的专辑。换句话说,后来培养了一大堆音乐人的Sonic Youth是Glenn Branca提携出来的。Glenn Branca是位出色的吉他手,他1980年的专辑《Lesson No.1》创造了如何带着强大的噪音弹奏电吉他的方法,这是突破性的,可以说如果没有他,多半就没有后来的Sonic Youth,也没有那个早年吵到极致的Swans,影响了此后整整一代人。Glenn Branca1981年的第二张专辑《The Ascension》被Pitchfork誉为满分杰作。

三、90年代的后摇

后摇诞生于1994年,当时出现一些不大好归类的器乐乐队,“后摇”这个称谓被媒体拿来形容这些乐队。但事实上以Mogwai为代表的后摇乐队并不待见这个标签,因为被归入这个标签下的乐队各色各样,从一开始就没有绝对的共通性。比如Mogwai和Tortoise就没什么相似点,Explosions in the Sky和Sigur Rós也没任何关系。

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

后摇可以根据地域分成若干流派,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是加拿大蒙特利尔流派的代表,他们发行的每一张正式专辑都有着磅礴的气势和极高的音乐水准,让许多乐队趋之若鹜地模仿,却没有人能模仿得像。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解散后各位乐队成员并未停歇,还衍生出了A Silver Mt. Zion、Set Fire to Flames、Fly Pan Am等多支重要的蒙特利尔后摇乐队,可以说,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及其旁支乐队就几乎整合了整个蒙特利尔的后摇势力。2010年,他们和Swans同一年复出,并在这一年参加了All Tomorrow’s Parties演出,票子瞬间售罄,反响强烈。更是在今年带来了10年后的第一张新专辑《’Allelujah! Don’t Bend! Ascend!》,依然无与伦比,和Swans的新专辑一起,或许是今年最带劲的新专辑。

四、当代美国噪音版图

今天,Glenn Branca的吉他音仿佛还在耳边。三十多年过去,有一些新鲜的噪音团体引起人们的注意,人们在不依不饶地寻找着Sonic Youth和Swans的接班人。

Liars、Yeah Yeah Yeahs

Liars是步入新世纪后纽约最重要的实验摇滚乐队。2004年第三张专辑《Drum’s Not Dead》起,连同后来两张专辑《Liars》、《Sisterworld》都在美国当地媒体获得接近满分的好评。Liars的音乐略古怪,可听性弱一些,今年新专辑《WIXIW》同样如此。而我们知道,Sonic Youth积累人气的一大手段是他们在弄出各种噪音和奇妙声音的同时,还有不少歌曲有着一听上耳的优美旋律。

Liars有一条为实验摇滚圈外人士知晓的途径:其成员Angus Andrew和Yeah Yeah Yeahs女主唱Karen O谈过恋爱。Yeah Yeah Yeahs是一支同样有Dance-punk风格的纽约乐队,不过Yeah Yeah Yeahs不玩噪音,悦耳度大大超过Liars,加上一个有特点的女主唱,Yeah Yeah Yeahs更容易被大众所接受。Karen O红到为阿迪达斯做广告音乐,知名度甩开Liars几条马路。

Wolf Eyes

来自密西根的Wolf Eyes被Pitchfork认为是Swans的接班人,他们深受Swans、Einstürzende Neubauten影响,对工业和噪音都很感兴趣,从90年代活跃至今。主要专辑作品是2004年之后由Sub Pop发行的《Burned Mind》、《Human Animal》。同样无法免俗的是,Wolf Eyes最初的巡演也是和Sonic Youth一起做的。

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

A Place to Bury Strangers 2003年刚出道不久就被封为纽约最吵闹的乐队——不过当时Swans还没重组。可惜他们不能很好地延续首张专辑取得的良好口碑,在积累人气之后口碑停滞不前,今年新专辑《Worship》更是持续走下坡路的危险信号。

Animal Collective

Animal Collective是一支根据地在纽约的实验乐队,他们是我们这个时代真正的实验乐队,因为在流派如此多的新时代,你依然无法归类他们。他们的音乐非常怪异,显然不能在“实验”后面加上“摇滚”,因为他们不摇滚,你找不到吉他该有的发挥空间;他们用合成器,他们弄出各种古怪的声音,但他们不是电子不是舞曲。他们的音乐就是很Animal Collective,旋律不规则,根本猜不透接下来会发出怎样的声音来。很多人始终不知道他们在搞些什么鬼,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连年取得逼近满分的飘红口碑和超旺盛人气。直到今年的新专辑《Centipede Hz》,怪异得过了头,终于走下神坛。即便这样,还是有媒体跳出来说,说不准这是又一张《Kid A》呢。

No Age

来自纽约的二人组No Age走的是实验朋克风,外加一点完全在接受范围内的噪音,因为被Pitchfork力捧而走红。他们像朋克一样干净利落,同时有着朋克没有的噪音墙在等待着听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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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重复前人对摇滚乐的冲击之外,随着设备的更新,电气化成分不断加重,更具实验性的作品可能是出自Black Dice和Animal Collective这样的另类乐队之手,而他们已经演变得不像摇滚乐。摇滚乐至少需要电吉他、鼓、贝斯,但Animal Collective拿上台的是更多更大量的合成器。在Flying Lotus那里,实验电子取得了成功,曾经的摇滚乐迷会对Flying Lotus、Burial这样的电子音乐人着迷。所有我们这个年代独树一帜无法归类的音乐人都在重新定义“实验”的概念。从Xiu Xiu到Deerhunter,百花齐放是我们这个时代的主流——另类(Alternative)的主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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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文中涉及Michael Gira的言论选编自2010年至2012年间,Pitchfork、The Stool Pigeon、The Quietus、The Line of Best Fit、Mojo Magazine、Kevchino对他的采访。

部分相关专辑参见豆列:Swans走过30年

刊于《通俗歌曲》2012年11月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