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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ossing the Bridge

九间_

大意:
他们听不见,因为他们不想听;
他们看不见,因为他们不想看;
这个世界被无知的人统治着,
如果你反对,他们就说你邪恶。

看费斯·阿金的《仙乐飘飘欧亚桥》(Crossing the Bridge:The Sound of Istanbul,2005)的时候,第一首打动我的歌是Siya Siyabend演唱的这首《Hayyam》。Siya Siyabend是一支来自土耳其的具有政治性的民谣乐队(按照lastfm说法是rock jazz乐队,我个人以为是带一点土耳其特色、同时吸收过西方音乐元素的民谣乐队)。他们放弃西方音乐工业出唱片、卖唱片的推广形式,坚持在伊斯坦布尔街头演唱。影片中有他们不止一段演出,都非常动人。让我想起Vincent Moon执导的法国街头系列演出,以及Beirut的许多演出。录制户外的短小演出好像近几年在欧美独立乐队中还是比较常见的。用Siya Siyabend的话说,街头音乐是欧洲传统。街头音乐家如游吟诗人一般,和百姓坐在一起,为百姓歌唱,此时的音乐是生动的,非工业化的,如此迷人。Siya Siyabend说他们要坚持这种方式。他们要用音乐反抗不公正,理想主义味道甚浓烈。影片中讲到土耳其政府禁止传播库尔德民族音乐长达十多年,后来虽然陆续可以演出,但电台播放库尔德民族音乐又等了十多年,直到本世纪才逐步恢复。库尔德女歌手如泣如诉地唱到,“我是一只鸟,每次煽动翅膀都更让我接近自由”(大意)。他们的音乐有力量、有情感,而且并未化作愤恨。

我有意搜索更多相关视频和音频,很可惜,Siya Siyabend的官网无法打开,搜索到的内容大多与这部影片相关,零零星星,又有不少是土耳其语的网站。这让我想起过年期间在电视上看到的一小段非常棒的新疆民间冬不拉演奏家的演出,几乎无法搜索到任何相关信息。我明白了,有许多非常动人的音乐在互联网上搜索不到、下载不到。他们不会以被西方媒体报道而自豪,他们是全球化大潮的幸存者,尚存于真实世界。

影片摘选了土耳其各种风格的当代音乐,噪音、摇滚、饶舌、民谣、少数民族民歌、流行歌曲。集中于独立音乐、地下音乐等少数富有活力的音乐领域,规避已死亡的工业化音乐明星,比如你不会在影片中看到那些只有脸蛋的流行歌手。你能看到技艺出神入化的土耳其民族乐演奏家,比如单簧管演奏家Selim Sesler;被土耳其音乐吸引,远道而来学习的西方音乐人,比如加拿大女歌手Brenna MacCrimmon。还能听到一些经过时间考验的土耳其音乐。很典型的例子是土耳其最著名的Tambur(土耳其民族乐器,为阿拉伯世界常见弦乐器,中文音译为“塔布尔”,也有叫“弹布尔”、“单布尔”的,参见wiki介绍)演奏家、歌者Orhan Gencebay。他曾经是个红遍土耳其的演员。我在德国驻上海总领事馆文化教育处观片时,他在土耳其老电影中做作的表演引得现场笑声不断。服装过时了,商业电影过时了,惟有音乐忧在。土耳其政府一度排挤少数民族音乐,Genecebay说他的音乐一度被归入阿拉伯音乐,对此他始终无法接受。但正是这些“不正统”的音乐生生不息,成为土耳其音乐的标志。

跟着倒塌的新建筑(Einstürzende Neubauten)bass手Alexander Hacke历数土耳其当代音乐,我不由发现一些与我国相似的地方。伊斯坦布尔的青年和我们这些中国大城市的青年一样,从小受到西方文化影响,可能要过了20岁才头一回听到纯正的民族音乐。(春晚等舞台上官方化、通俗化地包装过的民歌有嫌疑,不纯正,可是我们却从小就能听到)而地处欧亚交界的土耳其受西方音乐影响比我们更深。年轻饶舌歌手的父亲质疑儿子玩的不是音乐,理由是Eric Clapton、Jimi Hendrix才叫音乐。你看,他们有摇滚老炮。我们上了年纪的父辈会说宋祖英那才是音乐,他们不曾遭遇疾速加快的文化西化。我们快速浏览整个西方世界的摇滚乐发展史,回过头来看国内做作的港台流行乐,满眼鄙视。高速发展的社会,让我们断了根,迷了路。

和我们相似的是,伊斯坦布尔夜晚Club里那些一听就是模仿英美的摇滚乐队同样出头之日遥遥无期。我们这里也有很多乐队并不在做真正有意思的东西。曾经是满大街英式乐队,随后一度后摇乐队如雨后春笋。形式,还是形式,听上去很帅,于是去尝试。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说什么。无法摆脱嘈杂的环境,找不到根,抱着谋生的目的上路。很奇特地把自己纠结在半夜里的Club中。土耳其青年们也有过类似遭遇,早些年,关于“土耳其摇滚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曾有很多争议。影片中说,如今有越来越多的土耳其青年不再一味模仿,开始走有土耳其特色的音乐之路,开始尝试说自己的话。

爱音乐,爱生活,爱生活的酸甜苦辣。唱到歌里去。就这样。

能表达自己想法的音乐就是适合自己的音乐。我们不在西雅图,我们不在利物浦,不在伦敦,不在蒙特利尔,新鲜的音乐在等着我们创造。

我曾陪父亲一起看过一点东方天使。在现场,你可以随时随地向任月丽同学点歌,她可以马上用她的调子翻唱或者“改装”一首歌,来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她的吉他技术并不厉害,嗓音也不算太好,但歌词很贴切,感情很真挚,总是恰到好处。她知道如何把自己的感情表达出来。音乐,首先要懂得传达。这点基本的本领一些自以为很牛的地下乐队其实并不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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