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2015年最受欢迎的后摇专辑,必不可少Caspian的《Dust and Disquiet》。组队十年有余的美国后摇乐队Caspian多年来一直精心雕琢自己的每一张专辑,从未失手。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讲,最新的专辑一定要做到是最棒的一张,否则就会继续改进,直至打磨到自己满意为止。从《You Are the Conductor》、《The Four Trees》、《Tertia》到《Waking Season》,他们在各大独立媒体上的口碑都很好,很少有差评。随着时间推移,他们逐渐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如今《Dust and Disquiet》成了多家媒体的年度榜首专辑,得到媒体和观众的普遍认同。在独立音乐愈发多元、一些模式固化的流派逐渐示弱的当下,Caspian的扎实努力和脚踏实地让他们从众多同类音乐中脱引而出。他们可以把大家熟悉的技巧和启承转换方法运用到出神入化,还可以自创性加入大量细节,让听众能在熟悉中发现新鲜的东西,让听感变得不同。这使得他们的音乐成为特别的那一个。如果时至今日你依然对后摇及其他一些相近流派感兴趣,在海量新专辑中不妨听听看Caspian的,他们几乎可以代表当前这一派音乐的最高水平,同时代表着这派音乐被广大听众普遍认可的一种形象。干净、刺激、有点点黑暗,没有一首作品平铺直叙,都有截然不同的开首,并且充满有爆发力。闷骚着发出怒吼,在平静中爬起,在喧哗中落幕。
Caspian的现场演出是他们赖以成名的另一张王牌。他们的现场内容丰富,激情似火,比专辑更具有爆炸性,更远离沉闷,乃是绝对酣畅淋漓的摇滚演出,呈现出和专辑不一样的风貌,而且比专辑更出色,以至于看过他们现场的观众普遍会重新审视他们的音乐,刷新对他们的观感。密集的巡演和流淌的汗水也在专辑之外为他们赢得大量听众。保持超高人气的秘诀之一,就是接近你的听众们,倾听自己、倾听他们,和他们打成一片。
2014年,Caspian的现场曾经震撼了中国观众,而今年2月26日至3月5日,美国后摇乐队Caspian将再次来到中国,联合4支出色的国内乐队Chinese Football、21 Grams、发光曲线、Cat’s Jest,在深圳、广州、武汉、重庆、成都、杭州、上海和北京8个城市,展开他们和New Noise合作的第二次中国巡演。借此机会,《通俗歌曲》采访了乐队核心成员、吉他手Philip Jamieson,一起怀念一下1月离世的David Bowie,聊一聊即将开始的中国巡演、去年这张出色专辑的创作心得、以及接下来的一些动向。
Q:欢迎再次来中国!又一次和New Noise合作,巡演城市从5个增加到8个,有什么新期待吗?在中国演出和在美国、欧洲演出比起来,有什么不同的感受?
Philip Jamieson(以下简称P):我们巡演时力争将期望值降到最低,便于迎接每天各种各样扑面而来的事情。如果是最后一场,我们会期待一下友善且热情的观众、超乎想象的食物和温馨的接待。比较美国和中国的巡演几乎不可能,因为它们太不同了。你比如在美国我们坐货车巡演,要开很长的路,而在中国全程飞机。这只是诸多巨大差异中的一个。
Q:首先恭喜你们。去年新专辑《Dust and Disquiet》是Echoes and Dust、Arctic Drones的年度最佳专辑,还是Post-rock Community票选的年度第一。这张专辑在这些关注后摇音乐的媒体上获得口碑和人气的双重好评。观众对这张专辑的喜爱度甚至超过了一些去年同样发新专辑的后摇传统大牌比如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你们自己是不是也很喜欢自己的新专辑?想听听看“获奖感言”。
P:我们没有料到会有如此热烈的反响。我们甚至不奢望人们能理解我们为之倾心的地方,只希望大家给作品一次机会,能愿意听听看。这张专辑我们特别引以为傲,乐队花了很多精力去做。这绝对是劳动和爱的产物。看到人们喜欢这些作品,深深打动了我们,这对我们所做的一切是莫大的鼓励。
Q:你们怎么看当前后摇领域的大环境?如此鹤立鸡群,和其他乐队示弱有关系吗?
P:我试图不去设想这个流派的大环境,只专注于我们的音乐和少量我每年都要拿出来欣赏的专辑。说实话,我不记得上次听后摇专辑是什么时候,所以我不确定就创造力而言这个流派发展到了什么地步。但是我知道人们好像很欣赏我们在《Dust and Disquiet》中所做的尝试,所以或许这个流派总体上有一点停滞?
Q:这张专辑和过去的专辑比起来,有哪些变化?
P:我们增加了更多的人声,我们着力雕琢的风韵不仅仅涉及电吉他,还包括合成器、扬琴、原声吉他、立式钢琴、弦乐器和其它一切我们手边能拿到的东西。在歌曲创作方面我们真的很想更进一步,就像我们在每张专辑中做的那样,去寻找在标准的开始-渐强高潮-收尾套路之外的东西,尽可能减少由静突变到噪的段落,以便让作品始终令人兴奋。当然并不是说每天创作的每段音乐都是鸿篇巨制。我们想要在音乐中映射出更为人性化的东西,但同时又想让所有衔接变得更简单。
Q:这张专辑从曲目名来看悲伤而且黑暗,但是又能听出上扬的情绪,有许多变化在里面,并不是简单的描绘一时一刻心情的小品。比如带感的《Darkfield》。很想听听看专辑创作背后的故事,如何想到要营造这样的情绪氛围的?有没有影射现实中的真实故事?
P:故事就是我们希望让听者为自己创作故事。我们每张专辑都是这样做的,这依然是最激动人心的部分。回顾《Dust and Disquiet》的故事,比《Waking Season》那样的作品听起来更灰暗,因为这是对过去两年以来我们脑中景象的反射。那些脑海中的东西稍纵即逝而且难以捕捉,对我们个人和整支乐队而言都是挑战。我们自然是非常感性的人,我觉得无论我们自己是否愿意,这一点都透过我们的音乐表现了出来。我们始终在反映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并用我们的音乐来理解这一切。
Q:从这张专辑能听出你们曾受到很多乐队的影响,可以说后摇音乐常用的招数这张专辑里都有了,你们是集大成者。这十几年来,后摇始终是你们最喜欢的音乐类型吗?会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吗?
P:2002年当我第一次听到Godspeed You! Black Emperor作品的时候,我爱上了后摇。在接下来的四到五年时间里,我真的深陷这个流派中,听了我弄得到的所有后摇作品。但像很多其它事情一样,过了一段时间后我便从中抽身,开始听其它东西。我并没有独爱任何一种流派,我喜欢一切听起来不错而且感觉对头的音乐——无论何种音乐风格。Caspian将继续做任何我们几个人感觉好听而且觉得对头的音乐,无论人们将其描述为何种流派。我们认为我们的音乐自成一派,而且独属于我们。
Q:给你们的专辑排个序。最喜欢的依次是?
P:我经常说,如果我们最新完成的专辑不是我们的最爱,那一定是我们做得还不够好。我非常喜欢《Dust and Disquiet》,它反映了过去几年我们的状态。我很少重温我们过去的专辑,但没当我这么做的时候我感觉它们抓住了当时那段创作期的精髓,为此我认为我们完成了使命。
Q:你们曾在去年对媒体说你们白天还有工作,以补充收入。巡演如此高密,是如何平衡工作和做音乐这两件事情的?非全职音乐人的情况在像你们这样高水平的美国后摇乐队中算普遍的吗?
P:是的,我们白天依然都有工作。在音乐产业里谋生非常、非常难,尤其是这一类型的音乐。从大一点的范围讲,这类音乐还是很小众,很少被主流市场关注。我们喜欢我们的音乐,已经把我们的生活交给音乐,为了这一切当然要做一些牺牲。
巡演并且试着在演出场所接触到人们在我们的音乐理念中占据绝对的核心地位,所以我们会尽可能多地去做巡演,并尽一切努力来寻找工作和音乐之间的平衡。
Q:1月14日你们将作为特别嘉宾参加另一支非常出色的乐队Beware of Safety的10周年庆典演出。现在你们都是成立10年以上的老乐队了,这场演出一定特别有意义。他们是你们的好朋友吗?平时有没有互相打气、互相学习?
P:我们从第一天起就和他们走得很近。2006年他们买了我们在洛杉矶第一场演出的门票。那是我们第一次巡演到那里,然后我们就成了朋友。我觉得他们原先都来自波士顿一带这一事实对大家很处得来也有帮助,因为我们也来自那里(编者注,以下同:Caspian组建于距离波士顿不足30公里车程的贝弗利,也属于波士顿一带。不过Beware of Safety出道于洛杉矶),我们非常珍惜这段友谊和战友情。很期待本周和他们一起在洛杉矶庆祝这一切!(注:采访恰好在演出前夕进行)
Q:你们曾经和许多音乐人合作过,比如最近的Jo Quail。女音乐人的加入带来哪些新鲜内容?
P:很难说……Jo的演奏有种热情、性感、微妙的力量,我不确定这是否和她是名女性有关,或者只是因为她就是她。或许她对于我们充满男子气概的演出是一个不错的平衡。
Q: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音乐人之间的合作计划吗?
P: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但我们很想和更多合适的音乐人一起合作。
Q:以后会不会参与电影原声创作?
P:这是我们一直想干的事情,但是我们没有收到任何有帮助的邀约。我们始终期待着能在时机成熟的时候遇到合适的机会。
Q:最近几年有一些音乐人总是不安于传统后摇的套路,想尝试些新东西,打破流派的边界。比如法国音乐人Frédéric D. Oberland和他的那些乐队:FareWell Poetry、Oiseaux-Tempête。你们对Frédéric D. Oberland和以他为代表的这类新音乐怎么看?
P:实话实说我没有听过他的音乐,我现在就去听听看。感谢推荐。
Q:1月10日David Bowie离世,Caspian的Facebook帐号第一时间发文说这是一个巨大的损失。趁此机会,可以说一说你们和David Bowie的故事吗?
P:我们都很喜欢David Bowie的音乐,我有许多难忘的记忆,听他的专辑在我的童年占据重要地位。我记得我13岁的时候第一次出美国旅行,我在法国公共游泳池听到《Changes》,真的太迷人了,让我觉得自信而且特别,有一种魔力让我的感受随着有趣而又愉悦的情绪舞动,比当时我听的那些沉重血腥的音乐要舒服得多。
Q:如果孤身一人留在火星找David Bowie,像《火星救援》里的宇航员一样只带一盒金曲集锦相伴左右,你们会挑哪些曲目?最多10首。
P:
- Led Zeppelin《When The Levee Breaks》
- Stars of the Lid《Requeim for Dying Mothers Pt.2》
- Radiohead《Pyramid Song》
- Henryk Gorecki《Symphoy of Sad Songs》
- Oasis《What’s the Story Morning Glory》
- Sun Kil Moon《Duk Koo Kim》
- Massive Attack《Teardrop》
- Penderecki《Magnificat》
- Arvo Part《Silouans Song》
- John Denver《Rocky Mountain High》
Q:我看了你们上回在上海的演出,获得了和专辑作品截然不同的感受,你们的现场演出比专辑更丰富、更动人。堪称现场之王。有些曲目你们在现场是不是会存心做一个打磨过的更完美版本?还是说当前的录音室和录制专辑这件事本身限制了你们的实力发挥?
P:我们视我们的现场演出和专辑为两个非常不同的情况。我们的专辑是一次探索微妙细节的机会,创作过程真的充满惊喜。一张专辑应该是伴你成长的,你听它的次数越多,它所展现出来的新东西就越多——你每次听的时候它都在进化。这应当是一场循序渐进的试验,一张专辑会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展现出本貌。一场演出更为瞬时,只能发生一次,当它发生时,我们以更自然、更深思熟虑、更有活力的方式来拥抱音乐,或许还更“自由”一点。对我们而言那是一次释放,因为每一场演出都有不同的气氛,我们试图尽力反映出其中的不同。
Q:上次中国巡演时你们围在一起打鼓的那段反响很好。这次巡演还会再来这招保留节目吗?有没有为中国歌迷准备什么惊喜?
P:等着看吧!计划中会有很多新的东西,我们会演五张发行作品中的曲目(注:应该是指四张专辑和早年EP《You Are the Conductor》)。我们特别希望人们能够享受每一场演出,跟着我们进行一场时长90分钟甚至整晚的探索。很荣幸可以再次来中国演出,我们很期待!
Q:感谢接受采访,预祝演出成功。
1月David Bowie去世那会儿的采访稿,刊于《通俗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