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苍穹下：生活的永恒
我无法掩饰对维姆·文德斯（Wim Wenders）的敬佩之情。对他的了解从有U2参与的《百万美元大酒店》MILLION DOLLAR HOTEL（2000）原声碟开始，之后听了Nick Cave&The Bad Seeds 那首from her to eternity，认识了Crime&the City Solution，再加上持续着的被柏林吸引，被那已不存在的柏林墙召唤。这些间接的事但让我一直对他保持好感。看的第一部维姆·文德斯的片子是《柏林苍穹下》／《欲望之翼》WINGS OF DESIRE（1987）。惊讶于他如此平静地说着我正在想的事，然后是彻底折服。
故事梗概其实相当无聊。天使下凡并找到真爱。老套故事。悲观主义加现实主义的人会写天使来到人间，但那个女孩已经忘却，已经沦落风尘，天使拔光羽毛写信祈求，最后落得悲惨下场。纯洁的天使，不纯洁的人。到了现代派作家一个普通女孩可能就会随着床单从阳台飞出去永远消失不见。人也可以轻轻松松达到永恒。更独特的故事大有人在。况且这个题材已被偶像们用滥，我在这里就不提美国后来的改编片《天使之城》了。什么是爱情？流行文化里的海枯石烂，甜腻乏味，某些人冷漠的态度，寻求过程而没有结果，或者是某些国家艺术片里不可或缺的对生理需求的描写？
而片中维姆·文德斯给出的解释相当好。爱并没有一开始就出现，天使一直在寻找着的可以说不是爱，是对客体永恒的摆脱，是对生活的渴望。偶然他遇到了爱情，这于是成了动力，抑或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借口。我们那位女杂技演员是如何打动他的心的呢？她恰好在扮演天使。这个偶然就是最单纯的人与人交往的起点：寻找相似者，共通者。我们这位敌不过丘比特的天使果然主动出击，而相互的相通造成的就是一见如故大团圆的美满结局。如此看来爱情不过是整个世俗欲望中的一部分，整个故事就不过是寻找过程的一部分，导演探讨的是我们的生活。所以我相信这个收尾不是结局，这个不带血的童话故事现实而且没有终结。虽然故事结构完整，收尾貌似如此一般，看上去和所有爱情故事一样，男女主人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讲述爱情的故事其实在探讨生活，构造在幻想和神话基础上的故事其实比谁都真实。故事的基础和内容的深度需要导演是个最深入生活热爱生活的凡人，看中细节而充满人情味，同时有着哲学传统，冷静思考的好习惯。维姆·文德斯都做到了。
从一开始白纸黑字的童谣开始。每个镜头都是那么美.大段黑白色调,人物有着看得到时间沧桑的脸,每一个普通的事物:橘子,咖啡,地铁…柏林墙.笼罩在灰色之下的柏林的每一样事物都呈现永恒之美，仿佛它长久就一直待在这里。但同时，天使和人们告诉我们，这里早已物是人非。
当孩子还是孩子（Das Kind Kind wa）…片中太多的诗.此言一出不由让人感慨永恒不在。和事物的变化难以察觉（只有天使在旁观，一位长者在缅怀过去的物，而他的缅怀还不如说是对过去自己的怀念）相比，片中的人物非常脆弱。大多数人都是真正的灰色调子，不如一个橘子可以让我们有机会企图猜想一下它的颜色。镜头由天使的视角进入一扇扇窗，观众听到每个都市人眼前的烦恼，一个热情被隐藏的柏林。
我们厌倦城市，但天使没有尝试过，他向往。于是很有意思的事发生了，我们看似无意义的事，从天使眼里看过去都变成了美妙的神奇的无法理解的事，人间是个天堂。那位已经下凡的天使说的，来人间吧,我知道你在那里.握个手吧.在这里,你冷的时候可以喝一口咖啡,搓一搓手.全身心投入到生活的天使告诉我们，无论时间把我们的脸揉拧成什么样子,我们还实在得站在地上,冷了可以搓一搓手.一切郁闷消除,一切思索在这个动作面前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对美好生活的满足.
这是真正享受生活的人说的话。不是地铁里想着死亡的人感受得到的，也不是已经笑不起来的人感受得到的。而是陶醉于Crime&the City Solution现场那首Six Bells Chime的人，在空中完美飞翔的杂技演员，是那位带着孩童天真的眼光来看待涂鸦的各种颜色，或者是一只橙子，宁可放弃永恒的那位天使。
其实导演在这里给了一个假定。能够享受生活的人好比活在人间的天使。天使拥有的是什么？是永恒。永恒不仅是没有终结，同时是没有起始，是在宇宙中存在，而且超越了时间限制。而诚心生活，享受生活的人拥有的是什么？不是手中的钱，也不是没有苦恼了，而是有了一双发现生活乐趣的眼睛，他们拥有的是不朽。在个人感知程度上的对时间的不敏感，从而达到相对意义上的没有终结。就像最后女主人公不断在空中转圈，她和那位天使都陶醉在一个又一个圈中没有终结。他们各自探求世界，然后找到可以一同结伴而行的人。其实他们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想,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没有机会认识更多的人,知道更多别人脑子里的想法.仅仅是这么两个人，却可以感受到对方每一个细微的特点.那可真是完美了。导演的同胞黑塞说“永恒”（此处我认为是不朽更好）不是别的，正是对时间的超脱，在某种意义上是回到无辜中去，重又转变为空间。现在他们就是如此，只有空间的距离。
影片取名为欲望之翼，那是直接表达主题，叫作柏林苍穹下是直接告诉我们基调。面对一分为二的城市，导演抛出最本质的欲望，让我们从老人的皱纹上，成片的废墟里看到时间，听到时间的声音，发现变化流动的美，发现寻求这个过程的美。没有什么刺激的故事，没有特技，完全普通的城市，但此刻冷静的德国人让人心暖。可以感觉倒导演热烈地爱着电影，爱着生活，爱着音乐。不由向往他别他的电影，遗憾错过他的摄影展，捧起他写的书，毫不深奥但依然值得回味。这或许是我永远学不来的。
记得当时我看好片子和朋友走出来,夜晚风呼啸着很冷.很有满足感地搓起了手。脑子里维姆·文德斯热爱的音乐仍在回响。
2005-4-10
Wim Wender’s films
1967年 《景》
1967年 《再射一次》 Same Player Shoots Again
1968年 《银色城市》 Silver city
1968年 《维克多I》 Victor I
1968年 《警察电影》 Polizeifilm
1969年 《阿拉巴马－－两千光年》 Alabama:2000 Light Years
1969年 《三张美国唱片》 3 American LP’s
1970年 《城市之夏》 Summer in the City
1971年 《守门员对点球的焦虑》 The Goalkeeper’s Anxiety of the Penalty
1972年 《红字》the scarlett letter
1973年 《爱丽丝漫游城市》 Alice in the Cities
1974年 《岛》 the island
1975年 《错误的举动》 Wrong Move
1976年 《公路之王》 Kings of the Road
1977年 《美国朋友》 The American Friend
1980年 《水上回光》 Lightning over Water
1982年 《事物的状态》 The State of Things
1982年 《反转镜》 reverse angle
1982年 《哈默特》 Hammett
1982年 《六六六室》 chambre 666
1984年 《德州巴黎》 Paris, Texas
1985年 《寻找小津》 Tokyo Ga
1987年 《柏林苍穹下》 Wings of Desire
1989年 《衣食住行事件簿》 Notebook on Cities and Clothes
1991年 《直到世界尽头》 Until the End of the World Guild
1992年 《阿里沙，熊和石环》 arisha,the bear and stone ring
1993年 《咫尺天涯》 Far Away, So Close!
1994年 《里斯本的故事》 Lisbon Story
1995年 《光之幻影》 A Trick of the Light
1995年 《云上的日子》 Beyond the Clouds
1997年 《暴力启示录》 The End of Violence
1998年 《乐满哈瓦那》 Buena Vista Social Club
1998年 《威利·纳尔逊在剧院中》 williw nelson at the teatro
2000年 《百万美元大酒店》 The Million Dollar Hotel
2002年 《发生了很多事－－BAP乐队》 viel passiert(ode to cologne)
2002年 《十分钟，年华老去》 ten minutes older
2003年 《一个男人的灵魂》 the soul of a man
2003年 《富足之地》 land of plenty
2004年 《别来敲门》 don’t come knocking
2007年 《每人一部电影》 To Each His Own Cinema：War In Peace
2008年 《帕勒莫枪击案》 Palermo Shooting
加粗为已观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