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斯和拉斯·冯·提尔之间一次有旁人参与的对话
Free Dogma
《白痴》花絮碟中附赠了一部叫《Free Dogma》的短片,Marie Berthelius和Roger Narbowne创意制作,瑞典电影评论家Marie Berthelius主持。现场连线四位业内人士,同时就Lars von Trier和Thomas Vineerberg发起的Dogma95运动进行讨论。且每人手持DV,在时长一小时的交流中同步拍摄自己周围。这四位业内人士分别是作为旁观者出场的Wim Wenders,当时他身处自己在慕尼黑的剪辑室里;正在拍摄Dogma #12的丹麦女导演Lone Scherfig,她坐在哥本哈根自己家中的客厅里;已经拍摄了Dogma #5《Lovers》,正在拍《Too Much Flesh》和《Being Light》的Jean-Marc Barr,他在巴黎的家中;此外就是Dogma发起人Lars von Trier,他在哥本哈根新家外的花园里。第五位受邀导演Harmony Konne由于个人原因缺席。
拍摄时间是2000年6月20日下午,欧洲时间17:00。
在Dogma95运动销声匿迹之后回过头来看当年的纪录片会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谁都无法预知未来,当年说的话成为呈堂证词。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 Lars von Trier毫无保留地流露出对Wim Wenders的崇拜之情。主持问他们是否认识。Wim Wenders根本想不起来和Lars von Trier有过什么接触。但Lars von Trier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见过两次。一次是Wim Wenders《德州巴黎》在戛纳得奖的时候,另一次是在哥德堡,Lars von Trier向所有人宣布自己离婚的事。Lars von Trier很直接地说自己接受这次邀请是因为Wim Wenders。他说,Wim Wenders扮演的角色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更重要。Lars von Trier坦言,创立Dogma95为的就是回到Wim Wenders早期所拍电影的那种纯粹。他认为,Wim Wenders的早期影片中充满诗意,这是他一直追求的目标。他说,他遇到问题就会向Wim Wenders求教,Wim Wenders是他的良师,也是良药。Lars von Trier当时以形式崇拜著称,但是他表现得玩世不恭,宣称一切形式都是可以打破的,至于Dogma的约束他本人也是无所谓的。谈话中提到用100台DV 拍摄《黑暗中的舞者》中的舞蹈,提到他做的许多特别疯狂的事情。用Wim Wenders的话来说,DV是时代的馈赠,让更多年轻人可以参与到电影拍摄中来,DV是一种令人兴奋的形式颠覆手段。有些事做了未尝不可。不过Lars von Trier的表现让人觉得更让他感兴趣的不是形式。这个花样繁多的导演,其作品在内容上的深度和启示性远远超过其在拍摄手法上的创新。(更严格地说,他只是手法反常了一些,谈不上创新。)
被后辈捧上天的Wim Wenders向来喜欢鼓励年轻导演,对于后备玩出来的Dogma并不否定。他认为,形式并不重要,片子的好坏不以形式定。他多少有些拘谨,被捧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提到德国新浪潮运动,他只是很淡地谈到自己和Fassbinder、Herzog风格不同,Fassbinder崇拜Douglas Sirk,Herzog深受德国表现主义影响,而自己喜欢美国电影。每个人都会有自己不尽相同的道路。和爱出风头的Lars von Trier比起来,Wim Wenders显然性格很不同。
一个小时的拍摄时间里,Lars von Trier通过镜头展现了丹麦风光以及更大量的自拍像,而Wim Wenders通过镜头展现了其剪辑室的内部场景,以及脸部局部特写。Wim Wenders说自拍就像手淫,而Lars von Trier抑制不住地喜欢自拍。我发现这是两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迥异的人。但两位都是理想化的人,喜欢纯粹的东西。在Lars von Trier崩溃之前,我一直觉得两人的内心都无比强大。如果说看到Wim Wenders是一个意外,那Lars von Trier对Wim Wenders的赞美就几乎在意料之中了。我激动地发抖,为Lars von Trier能对Wim Wenders亲口说出我想说的话而兴奋。